踏出第一步

2005年7月24日 晴

今天聖餐的講道，講者提到面對自己的問題或弱點時，不要只在抱怨「why me?」，而是要鼓起勇氣去「踏出自己的第一步」。

今天我終於「踏出自己的第一步」，約了朋友M到我家「思想教育」我的父母。

朋友M是老人中心的社工，我希望她來我家做說客，因為我說的在父母面前已不管用。而且很多時候，同樣的說話，出自街外人的口，比起出自家人的口，說服力便會倍增。我希望M作為一個社工，可以提醒我的父母，他們除了可讓老人癡呆的婆婆留在家中之外，他們還有其他選擇。希望兩老至少會停下來想一想，面對和正視這個問題。

其實很久以前已經有這個想法，要請M幫忙，只是我將這件事一拖再拖，由要開口問M到今天真的來到我家，我想大概已有半年的時間。若不是M主動追問和時常提醒我要討論這個問題，我想我大概還要等到明年才踏出今天這一步。

朋友M大概不知，你今天所做的對我的意義有多大。M，我很感謝因為你從一個第三者的角度去發問，我從媽媽的口中知道很多之前不為我所知的，媽媽在照顧婆婆時的感受。儘管媽媽面對婆婆很多時都有點忟憎，但是原來她也還真享受她們在一起的時間。

我還要感謝M，當你不住的在問婆婆年青點時的故事，我想起了很多兒時與婆婆共處的片段。她對我們幾兄弟姊妹還真管教甚嚴，她很少需要開口罵我們，因為只要她板起臉來不作聲已有一股攝人的氣勢，面對她，你不可能亦不敢不跟隨她的意思來做。這讓我記起婆婆一度是一個很有威嚴的長輩。而且她一直也很緊張自己的打扮和儀容，堅持電髮、堅持要穿絲襪和得體的套裝，還要戴假牙，這除了有實際用途外，其實也是為了更好看。

現在的她，沒有電髮不用說，就連每天起牀後也懶得梳頭，就由得頭髮蓬鬆散亂。假牙是她自己脫下的。因為她屢次破壞自己穿著的套裝，媽媽自此便只讓她穿T恤。因為她時常失禁，所以只可讓她穿橡筋褲頭的針織褲子。

現在的她，因為得了這個病，令她看來像個傻瓜。看著她現在的模樣，我真的有點心痛。我在想，若真正的她看到她自己現在的模樣，她也一定會感到心痛。

最最最要感謝M今天和外婆不住地聊天。現在家裡已沒有人有耐性和她聊了。今天當M和婆婆在談天時，我留意到婆婆笑得真的十分開懷，我看著她的側面，忽然有一兩秒時間呆住了，我鼻頭一酸，然後眼淚就凝在眼眶裡。我發覺我已很久沒有看過她這樣高興的樣子。看到她聊得這樣高興，我一方面感到欣慰，另一方面卻感到很慚愧，慚愧怎麼我沒有像M一樣的耐性去逗婆婆開心。怎麼我都做不到？怎麼我只選擇去逃避？

今天我只踏出了第一步，接下來我還要走第二步、第三步…一直走下去。